灵堂前,纸钱灰烬飘散。
程卫东慢慢走近,声音淡漠。
“赶紧回去干活。”
我跪在母亲灵前,孝衣下的膝盖还渗着脓血。
边比划边用力挤出几个字:“让我守完头七……”
男人好似被刺激到,突然掐住我的下巴:“守灵?”
“我父母惨死的时候,我也没来得及给他们守灵。”
“你凭什么!”
说完,他威胁道:“不回去,这个月工钱拿不到,连***棺材、坟地钱都凑不齐吧。”
此时,林曼丽从轿车里下来,拉过男人:“卫东,快走吧,死人哪有喜事重要?”
说完,她递过来一张红纸,落在母亲的遗像旁,上面是写着我名字的帮工名单。
男人冷笑道:“要么现在滚回去,把订婚的红绸挂好。”
“要么,就让你娘烂在草席里发臭。”
说完,他带着林曼丽转身离开,背影冷漠得像块冰。
我瘫坐在地,看着母亲的遗像,最终只能妥协。
稍晚,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程家。
端着茶送到书房时,里面传来谈笑声。
“卫东,听说当年你们县高考那个***的,是你的青梅同学?”
程卫东低声笑笑没说话。
满座宾客还在议论纷纷。
“听说她当年把答案写在大腿上?”
“何止啊!”
有人拍桌:“我表叔在教育局,说她脱衣服求监考老师……”
“听说她在劳改农场里也不知检点,被人玩腻了……”
我端着茶壶的手剧烈颤抖,滚水溅在手背烫出红痕。
程卫东的目光扫过来,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却任由那些污言秽语像烂泥般泼在我身上。
“还是,程状元当年大义灭亲……”
“不过是个***货。”
他打断那人的奉承,指尖轻叩杯壁:“添茶,阿翠。”
我死死咬住嘴唇,直到满嘴血腥,才忍住没有撕烂这些造谣人的嘴。
回到保姆房,我从床板下摸出偷偷藏起的夜校复习资料,还有我写的小说手稿。
这是支撑我十年的唯一希望。
突然,房门被猛地踹开!
“我就知道你在偷懒!”林曼丽尖利的声音刺进耳朵。
她揪住我本就参差不齐的短发,硬生生将我拖到院子里。
月光下,客人散尽,程卫东倚着竹椅抽烟,眼睛泛着冷光。
“还做梦考大学?”林曼丽夺过我死死护在怀里的书本,递给了程卫东。
“卫东,你看她!”
程卫东拿到那沓散落的手稿时,指节捏得发白。
“周然说,‘你的眼睛像北斗星’。”
“你的笑像抹了蜜的糖。”
他逐字念出我农场回忆录里的句子,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尽。
“谁是周然?”
我还来不及解释,人名是杜撰的,这些你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走过的路,都不记得了么?
显然,他忘得一干二净。
只听到林曼丽在一旁搭腔:“能是谁,左不过是农场的那些男人。”
程卫东听后,瞬间愤怒。
他掐住我脖子将我抵在墙上,面目狰狞:“所以,那些人说的都是对的?”
“我送你去改造,你就是在农场这么被人玩?”
我笑出了声。
“不然呢?”我咳着血沫问。
“你爹妈都没能逃脱出来,你以为我是怎么活着出来的?”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他。
他甩了我两巴掌,我被打得瘫软在地。
林曼丽趁机抱来我藏在床底下里的家当,全都扔进火盆里烧尽。
那些被皮带抽烂后背时默背的诗句。
被按在粪桶里时攥紧的答案要点。
在监工调戏***时反复构思的回忆录章节……
十年炼狱,这点微光曾撑着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现在,全部化作青烟。
我盯着灰烬突然笑了。
然后站起身,猛地扑向火盆,抓起一把燃烧的纸页狠狠甩向林曼丽。
女人尖叫着拍打火苗。
程卫东脸色骤变,一把将我掀翻在地:“看来劳改的规矩还没学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