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中,我看到我爸的身影猛地怔住了。我第一次在我爸面前不敢抬头。流言蜚语很可怕。那些无声的眼神落在身上,像是一刀刀的凌迟。...
冷风中,我看到我爸的身影猛地怔住了。
我第一次在我爸面前不敢抬头。
流言蜚语很可怕。
那些无声的眼神落在身上,像是一刀刀的凌迟。
那是我最煎熬的一天。
回到家后,我爸一声不吭地抽了半晚上的烟。
我哭着和他说,「我没偷别人手链,你教我的我都一直记着。」
我爸没有埋怨,也没有追问。
他只是在很久很久后,难过地问我。
「是不是因为爸才被冤枉?」
阴影里,我看到我爸朝我笑了一下。
「对不起啊小挽,」他嗓音干涩,「让你也跟着我抬不起头。」
他向我坦白当年的事。
但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我是爸捡来的孩子。
「爸没本事,又恰巧你生了一场大病,那年东拼西凑,就是差那么一千块的救命钱。」
我看到我爸陷入回忆里,眼底是多年都没能消融的痛苦。
「爸实在没办法了,可做了就是做了。」
「底线一旦破了,耻辱就永远钉进骨髓里,这辈子都甩不掉了。」
我爸的声音越来越小。
融在夜风里。
最后,不知道他在问我还是在问自己。
他说如果当年不是他这种人把我捡回来,我的生活会不会比现在好很多?
我爸的病忽然加重了。
我绷紧了神经,请了假。
哪都不想去,就守在医院里。
中午买饭回来时,却在病房门口看到了白枝。
我怔在原地,心突突地跳。
白枝和我爸见过面的。
和周漾一起。
在我爸的炒饭摊前。
具体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当时她带着天真又嫌弃的语调问我:
「这种路边摊脏兮兮的,怎么吃得下去?」
「你吃得下,还非要勉强阿漾陪你一起吃下去吗?」
我看到周漾吃了一口,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
嚼了两下,像是实在忍不住了,吐了出来。
那时我爸就站在路边。
寒风凛冽。
他愣愣看着这帮公子哥大小姐。
当晚我和周漾大吵了一架。
回过神,我戒备盯着白枝,「你又想做什么?」
白枝笑盈盈看我,「桑挽你缺钱早说呀,病怎么能耽搁呢。」
「大家同学一场,我和阿漾不会袖手旁观的。」
说着她递给我一张卡。
「什么意思?」
「叔叔的病,我知道有家很不错的医院,我介绍你过去啊。」
「不过那城市离这里好远。」
「来回奔波会很累吧。」
充满消毒水味道的走廊安安静静的。
我和白枝对视了很久。
她突然又问我,「你知道阿漾最近为什么都没去学校吗,因为他觉得丢人啊。」
「他那种心高气傲的脾气,你应该比我了解吧。」
「所以今天才会是我独自来见你。」
白枝的嗓音又柔又软,像密密麻麻的软针一股脑扎进我心口。
泛起一阵接一阵的痛感。
我睫毛颤了颤。
病房内我爸的咳嗽声断断续续。
犹如一声声的催命鼓。
在那刻,我忽然觉得眼前一切都化为云烟。
烟雾散开,只剩下这张救命卡。
我需要这笔钱。
我将卡用力攥在手心。
「谢谢,我很快会办理转学,陪爸看病。」
「这笔钱,我会还你,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白枝嗤笑道,「谁需要?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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