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眼底却渐渐生冷,望着我,「你好大的威风啊。」不看儿女们的神情,何心...
两兄妹似乎商量好一般,异口同声:
「母亲,您和离吧!」
两人惊异对看一眼,随即争着说:「我师父很好的!」
接着又是异口同声嫌弃:
「你师父?!」
4
我原本温和的笑渐渐凝滞,听着堂下两兄妹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辩。
「我师父陆璨金戈铁马,功绩彪炳千秋!」何峻远竖起拇指用力一抬。
「莽夫而已!」何元容不屑冷笑,「我师父左春鹤乃当世神医,悬壶济世,心怀苍生!」
何峻远再争道:「陆璨一品军侯,官比你师父大!」
何元容高傲扬起秀雅下巴:「左春鹤早年就被陛下征召,官位钱财随意挑,只是他不稀罕要罢了!」
她眼睛一转,胸有成竹补充道:「何况师父与母亲青梅竹马,心性相投,师父至今都没娶呢~」
何峻远语塞半晌,咬咬牙豁出去,什么都吼了出来。
「我师父暗中心许多年,还藏着母亲小像,当初若不是打仗错过,他连抢亲都谋划好了!」
话音落,堂中鸦雀无声,众人呆若木鸡,李妈妈嘴张得都快塞下两个鸡蛋。
我脑袋里嗡嗡乱响,余光看见何孝逸掀帘进来,如见救星,虚弱朝他伸手:「大郎,大郎回来了......快,快管管你两个弟弟妹妹......」
何孝逸先上前扶住我的手,接着居高临下扫了两个小的一眼。两个小的怕兄长胜过父亲,憋屈低下头。
「母亲,他们确实太胡闹了。」何孝逸清冷声音宽慰响起。
我松气。幸好大儿子没有养歪。
谁知下一刻,就听我这从来克己复礼的好大儿慢条斯理接话道:
「那二人都配不上母亲,和离再值得托付的人,还得是孩儿的先生,连中三元,无妻无妾,洁身自好。
「孩儿的仕途都是先生看在母亲的份上,为了母亲顺心顺意,他丢了官位也要为孩儿铺平前程的路。
「母亲,您还记得他吗?
「太和二年的曲江宴,那位接到您手里飞掷来的芍药,戴在鬓间,姓沈的状元郎。」
我指尖一颤,眸光隐动。
沈二。
我怎么会不记得。
但......
「夫人!」
从前院急冲冲跑来的女使神情慌张,打断了我的失神,只听那女使结结巴巴道:「主、主君带了张氏母女回府,说、说要安置她们!」
何峻远不听则已一听凤目怒睁,撸起袖子就往前院冲。
「父亲是老糊涂了!」
5
等孝逸与元容扶着我到前院,二郎已与他父亲争得面红耳赤。
「她无名无分,凭什么进府?」
何心隐上前两步,挡住怯生生的张氏母女,面沉如水盯着二郎:「就凭她是我的旧人,而我是何府的主人,你在外头再风光跋扈,在这里也轮不到你做主。」
二郎高大挺拔的身躯早已超过他父亲,但他从小都是何心隐最喜欢的孩子,性子养得张扬,心里与父亲亲近。
小时候,他听过何心隐无数次举起他,骄傲唤他是何家的「凤凰」。可现在为了一个外人,何心隐斥责他「跋扈」。
二郎很明显地受伤了,难以置信。
「父亲?」
何心隐偏过头,清肃面容如岩石般坚硬。
目光偏移,正好与檐下的我对视。
我轻轻抬手,拦住想要前去帮二郎争辩的元容,四平八稳望着何心隐。
「你当真要她入府?」
何心隐道:「当真。」
「好。」我眉毛都没抬一下,淡漠道,「外家女子进府无非这么几个名头,一为妾,从角门抬入,妾生子女又无血缘,当由族人商议放养出府......」
话未道完,张氏女面色雪白,揪住张氏的袖子:「娘,我不要。」
「淑儿不是妾。」何心隐语气加重。
「那便为奴了?」我微微笑,「奴婢进府,生杀予夺皆听从主母,主君不干涉妇人内事,如此,主君可安心公务,把她们交给我吧。」
张氏凄凄仰视何心隐,显然是不愿为奴,更不愿落在我手里。
何心隐官居太傅高位,从不操心内宅事,大至田庄私铺,财收经营,小至宴席的迎来送往,官家士族的人情打理。他永远两袖清风,不问俗事,偏生又最注重规矩,我将这些条例规矩抬出来,他也无话可说。
但我小瞧了他对张氏的感情,以为这么多年过去,流云飞星似的,再痛心断肠的遗憾也该只剩一点浮光波澜了。
可我哪里知道「情」一字的厉害呢。
纵然人生过半,何心隐依然有豁出去为心上人争一隅庇护的意气。那些深藏心底,无奈封锁的不甘,终于在看到心上人过得不好时,以一种忍无可忍的方式爆发了出来。
「为奴为妾?呵。」他笑着,眼底却渐渐生冷,望着我,「你好大的威风啊。」
不看儿女们的神情,何心隐拂袖径直朝另一边大步走,扬声唤随身小厮。
「书琴,收拾东西!她们进不了府,我也不进,套车!去东山那处别业!」
一院子的人面面相觑,观我的脸色。
直到何心隐再一次怒吼命令,他们才回过神小跑着四散而去。
寒风起,吹落院中海棠纷纷如雨。
好好一个完整的家,竟有鸟兽散各投林的不祥气象。
我隐在袖中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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