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寂静。我妈半天没动,看着我不聚焦的眼睛,嘴唇有些哆嗦:「宁宁,你的眼睛怎么了?」我抬头对她扯扯嘴角:「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生病了。」...
屋内一片寂静。
我妈半天没动,看着我不聚焦的眼睛,嘴唇有些哆嗦:「宁宁,你的眼睛怎么了?」
我抬头对她扯扯嘴角:「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生病了。」
说着我感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我鼻腔流下。
随即头一阵刺痛,晕了过去。
我做了一段很长的梦。
梦里我刚出生的时候,爸妈还很宠爱我,那是我记忆里最幸福的日子。
没过几年,我爸生意失败,开始频繁酗酒,跟我妈争吵,后面开始动手。
轻则砸东西,重则把我妈按在地上打。
我上去劝架,却被我爸拽住头发,粗鲁地在地上拖行,拳头落在身上,生疼生疼的。
每次等到第二天酒醒,我爸就会给我们道歉,我妈又原谅了他。
八岁那年,一次我偷偷捡了只奄奄一息的小猫回家,爸妈不让我养猫,我偷偷藏在房间里,想着救助好了就送出去。
没想到被发现了。
我爸一巴掌抽在我脸上。
那只小猫上来护我,抓伤了他手臂,我爸气急,嘴里骂着畜生,一脚狠狠地踹在小猫肚子上。
小猫凄厉地叫了一声,重重地摔落在地。我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就是这一次让我知道,我保护不了任何的东西。
我所在意的终会离我远去。
也是那一次我的肋骨被我爸打断了两根,躺在医院里时,我小声地问我妈:「你们可以离婚吗?我愿意跟着你。」
我妈脸上出现木讷又纠结的神色,我就知道她是不会离的。
后面我爸去世,我以为生活又有了希望,我和我妈相依为命也能很幸福。
谁知道她又跟那个李叔叔看对了眼,全心全意为了讨好人家的闺女,把我丢给了年迈的姥姥照顾。
我十四岁放暑假就开始在饭店打工洗碗赚取生活费,冬天手上长满了冻疮,写字时候生疼。
每当这时我无比渴望春天的来临。
我攒了些钱,母亲节的时候给我妈买了一条项链,小心翼翼地敲开他们的家门。
看到的是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场景。
我妈小声催促我离开。
好像我的贸然出现会破坏她现在好不容易维持住的幸福家庭。
那时候我知道,我真的一个人了。
确诊癌症后,我心里竟没有太多悲伤。
因为我回忆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人是真心爱我的,
我对整个世界早已没什么留恋。
直到克雷多的突然出现,一个嘴硬心软且贤惠的恶魔,让我感觉这世界还是有点意思的。
醒来之后我躺在医院里。
虽然视线模糊,但我能分辨出周围有好几个人的声音。
「宁宁!终于醒了。」我妈扑上来,把那张银行卡塞我手里,又塞了一沓钱,「都是妈妈的错,都怪我这些年没有给你足够的关心,没好好照顾你。这是我悄悄攒的一些私房钱,医生说还是有希望的,我们接受治疗好吗?」
我妈握着我的手,抽泣着,絮絮叨叨跟我说了很多。
我面无表情地望向天花板。
这些话是曾经的我最想听到的。
可是妈妈,我已经长大了。
期待久了的东西,连想要的念头都没有了。
之前我看到一句话,很多东亚小孩都幻想过,自己死了以后,父母会不会抱着自己的尸体哭天抢地,会不会愧疚,会不会后悔之前那样对自己。
这种剔骨还父、削肉还母的故事,哪吒不是早就演绎过吗?
真到这一天来临时,我心中并没有预料中的感动。
只有无尽的麻木。
不光是我妈。
沈皓不知从哪里得到风声,抱着一大束玫瑰,风尘仆仆地出现在病房内。
他看着我失焦的眼瞳和凹陷苍白的脸颊,涌现出一抹心疼之色:「小宁,对不起。」
他满脸诚恳地单膝跪地,哽咽对我说:「是我混蛋,我跟你交往的时候居然没发现你的病情。那天在包厢我只是喝多了,跟那些狐朋狗友口嗨而已,我从没有想过跟你分手。我跟那个师妹也没发生过什么实质性的关系,其实我根本不爱她,只是放不下面子想在你面前逞能。来这里之前我已经跟他提分手了,往后余生的我会在你身边。徐宁,我爱你,我们复合好吗?」
他一番表白说得深情款款,病房外都有人窃窃私语,说真是个情深义重的好男人等等。
他把玫瑰花束递给我,期待我的回答。
可能以为他招招手,悔过一下,我就会感动并且跟他重归于好。
我反手暴躁地把花砸他头上:「给我滚!你以为你这样很深情吗?又自我感动上了吧?你跟那个小师妹分手,我只会为她感到悲哀,看上你这样的烂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虽然看不清,但我知道此刻沈皓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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