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椅里,呼吸喷在我的耳边。「今天学够了吗?学够了就做点别的好不好?」我红着脸一把推开他。「你爸妈快回来了...
电视里,他双臂平稳地托举着气步枪,神态专注而沉静,与平时判若两人。
我屏住呼吸看他瞄准靶心、扣动扳机时,在我家吃饭的周隽忽然起身,对我妈说:
「吴姨,晚上我爸就出院回来了,家里的一些东西还没布置好,可以请孜孜帮帮我吗?」
周隽撒了谎,根本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一进屋,他就反手关门,把我堵在他的房间。
「尹孜孜,你看覃兆一光芒万丈,就喜欢他了,是吗?
「你知不知道那节体育课你们孤男寡女反锁了门呆器材室,你和覃兆一被传得多难听?
「你和他是一个世界的人吗?你知道他家是什么背景吗,你就敢往上贴?他根本不用参加高考,毕业就去国外了。你俩荒唐一场,他事了扭头还是他的公子哥儿,你呢?你的名声会有多难听你想过吗?」
手机适时地亮起,是覃兆一发来的语音信息。
【小同桌,看到爷的飒爽英姿了吗?帅不帅,嗯?】
【我在你家门口,出来,请你吃烤串儿去。】
老楼房隔音不好,他声音又大,我们在屋里听了个清清楚楚。
我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听见我妈的声音传来:「你是孜孜的同学吧?她在对门周隽家帮忙呢。」
一阵沉默后,我听到覃兆一冷冷地说:「是吗?那我就先回去了。」
小巷归于平静,手机短信却再次弹出。
【兆里挑一:出来,我在巷口。】
周隽靠近了我几分,近到我只能贴墙站着。
他埋下头,用几近乞求的声音,在我耳边低语:「孜孜,别去,行吗?」
6
走到巷口时,覃兆一抱着头盔靠在摩托车上。
看见我,他冷声道:「上车。」
那天,他车飙得很快。
狂飙了几十公里到了海边,才停下来。一停下,他就拽着我往海滩上走。
我被他拽得生疼,几次想甩开他都无果。
「覃兆一,你发什么疯?」
他把我拖到海边才站定,扭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他刚刚亲你了,是吗?」
我内心震颤:「你别胡说。」
刚刚周隽确实离我很近,但亲我,怎么可能。
覃兆一伸手,轻触我的唇角。
「窗户上你们的影子,我看到了。」
我偏过头,躲避他的手指。
「覃兆一,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莫名其妙?」
「上次也是,体育课急救培训,我分到和周隽一组,你就直接把我关器材室。」
「但凡我多和周隽说一句话,你就要发脾气。」
我再次问了他同样的问题:「你是不是喜欢我?」
覃兆一起了薄茧的指腹在我的唇上轻轻划过。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月光下,他眉目如星,眼眸如潭。
也许是月色太美,也许海风太过温柔,也许是他的声音太过蛊惑,也许是别的什么,我心里某处的弦,颤了。
我轻轻抓住他的衣服,踮起脚,迎着他微张的唇,生涩地凑了上去。
贴上的那一刻,他瞬间绷紧了手臂,一手揽住我的腰向他贴近,一手把住我的后脑勺,发疯一般亲吻、啃咬我的唇舌。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我。
那天,我们回去得很晚,头发里,衣服上,都是海的味道。
覃兆一送我到巷口的时候,周隽正在路灯下。
是周隽的爸爸出院了,出租车旁,周隽妈妈和周隽一起抬着他上轮椅。
周隽看了我们一眼,神情有几分破碎。
周隽爸爸顺着周隽的眼神看过来,看到覃兆一,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从轮椅上翻滚到地上,爬跪到他面前,摸着他的鞋子,声音嘶哑。
「覃家少爷,求你!求求你!求求覃家帮我们周氏集团!」
周隽拼命地去拉他爸爸。
「爸,别求他,没用。」
覃兆一漠然抽出自己的鞋,跟我说了声「早点睡,明天见」,就跨上摩托车轰鸣着离开了。
7
深夜,我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单眼皮,厚嘴唇,偏黑的皮肤,痘痘倒是已经好了不少。
但——仍然是算不上美的。
我想起那次音乐节,覃兆一身边的那些男男女女,各个都是既好看又洋气,每个女生都比我漂亮。
那天我穿着志愿者白 T,被水枪滋湿,身上一下就走了光,覃兆一取了外套给我裹上,又提出带我去兜风吹干的时候,我在那些女生的眼里,看到了嫉妒、嘲讽和鄙夷。
有个女孩子说:「兆一,把我的外套给她就好啦,用不着这么大动干戈吧?」
另外一个男生打趣道:「覃少爷怜香惜玉开始走猎奇路线了这是。」
从世俗的角度看,我是远远配不上覃兆一的,无论是相貌、家庭,还是个人成就。
看周隽爸爸卑微地跪地求他,他连个客套话都懒得说,我才惊醒自己与他的世界之远,远超我的想象。
我想起周隽的话:你俩荒唐一场,他事了扭头还是他的公子哥儿,你呢?
我和覃兆一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生下来就在罗马,可以随心肆意地活。
但我,我除了在高考的千军万马里挤过那座独木桥,没有别的路。
所以第二天覃兆一又来接我出去玩时,我拒绝了。
我说:「马上要高考了,我没空出去玩。」
他愣了愣,道:「那我们就去学习。」
我:?
他把我带到了他家。
一个山脚有门卫岗哨,从门卫到半山别墅要路经湖泊、树林和大片草坪的地方。
以前,周隽爸爸有次带我和周隽爬山,曾给我们指过这个地方。
他说:「住在那儿的人,一句话就可以改变别人的命运。」
如今我就站在这儿,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寒酸地站在这儿。
覃兆一拉着我的手,不由分说地把我拉进了他的世界。
他对门口来迎的中年人说:「张叔,让梁老师过来吧,给我女朋友补补物理,她就这一科略有欠缺。」
那天,我在极度的震惊、茫然和忐忑中上了一天物理课。
期间,他一直托着腮,好笑地看着我。
时不时还给我倒杯水、端个果盘。
末了,他把我圈在座椅里,呼吸喷在我的耳边。
「今天学够了吗?学够了就做点别的好不好?」
我红着脸一把推开他。
「你爸妈快回来了吧?我该走了。」
他轻咬我的耳垂:「他们现在在国外。」
我立马弹跳起来,那我更得走了。
他倒是也不恼,只在我唇边轻啄了一口,说了句「小没良心的」,就拿上头盔送我回了富民巷。
他走后,我站在破败的巷口回看他家的方向,第一次深刻意识到,我们活在巨大的落差里。
这份落差,覃兆一毫不在意,我却很难不在意。
他为什么会喜欢我,是觉得新鲜吗,这份新鲜感又能持续多久,我不知道。
我只拼命地告诉自己:活在当下,不要为没有发生的事情提前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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