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我那个在深圳“打拼事业”的弟弟周启航，真的回来了。

他还带回来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友”，一进我们租住的酒店套房，就对我嘘寒问暖，对我妈更是孝顺备至，一口一个“妈您辛苦了”，仿佛他才是那个一直陪在父母身边，挑起家庭重担的主心骨。

我妈立刻借着这个由头，在一家高档酒楼摆了一桌“和解宴”。

美其名曰，一家人把话说开，别生分了。

她把所有能叫来的亲戚，姑姑、舅舅、姨妈……全都请了过来。

我看着这阵仗，心里冷笑。

这不是鸿门宴，是什么？

许静起初不想去，我握住她的手，轻声说：“去，为什么不去？这出戏，我们得在场看着，才精彩。”

饭桌上，觥筹交错。

所有亲…戚都围着周启航和他那个浓妆艳抹的女友，夸他有出息，在大城市找到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又懂事，知道心疼妈。

每一句夸赞，都像一把软刀子，句句都在内涵我“娶了媳妇忘了娘，是个不孝子”。

我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给许静夹菜，给她倒水。

酒过三巡，戏肉终于来了。

周启航端着酒杯，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几分“羞涩”和“不好意思”。

“爸，妈，各位叔叔阿姨，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我宣布个事儿……我跟小莉，准备结婚了。”

他话音一落，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我妈笑得合不拢嘴，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姑姑立刻见缝插针，大声接话：“哎呀，启航要结婚，这可是大喜事啊！不过……女方那边有什么要求啊？现在的姑娘，可都精明着呢！”

周启航的女友，那个叫小莉的女人，故作娇羞地开口了：“阿姨，也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就是……我爸妈说，结婚，总得有个自己的房子吧。不能刚结婚就租房子住呀。”

图穷匕见。

我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拙劣表演，差点笑出声。

果然，姑姑立刻把矛头指向了我。

“房子？这不现成的吗！”她一拍大腿，指着我，“启明现在住的那套婚房，不就是吗？三室一厅，够大了！启航结婚急，先给你弟弟用！启明你们一家三口，先回咱们老家挤挤，或者出去租个小点的房子，不都一样过日子嘛！”

我妈立刻点头如捣蒜，一脸的理所当然。

“对！你姑姑说得对！你弟弟结婚是头等大事，你做大哥的，理应帮忙！再说了，那套房子，首付当年也是我出的钱，房本上写的也是我的名字，现在给你弟弟结婚用，天经地义！”

我终于开了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包厢。

“妈，你记错了吧。”

我慢悠悠地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这套房子的首付，是我和许静大学时***攒的，还有她爸妈支援的一部分，总共三十万。你当年只是经手，把钱从许静家拿过来，再转给我而已。至于房本，写的是我和许静两个人的名字。每个月的房贷，也是我们俩在还。”

我妈的脸，瞬间就变了。

那层慈祥的伪装被撕破，露出了泼妇的底色。

她“啪”地一拍桌子，指着我的鼻子就骂：“周启明！你个白眼狼！你还要不要脸！没有我当年给的彩礼，你能娶上这么金贵的城里媳妇？现在翅膀硬了，开始跟我算旧账了是吧！”

又是彩礼。

当年许静家体谅我们家条件不好，主动提出不要彩礼。是我妈，为了面子，非要说给了五十万彩礼，让许静父母把钱打到她卡上，她再转给我们。

结果，她只转了二十五万，剩下的一半，被她以“替我们保管”为由，私吞了。

这些事，我以前都忍了，都当是孝顺。

现在想来，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哥，你少说两句吧！”周启航假惺惺地上来拉架，一边给我使眼色，一边说，“妈也是为了我好，为了这个家好。你就当可怜可怜我，我这都快三十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个女朋友……”

“可怜你？”我妈趁机加码，火力全开，直接指着一直没说话的许静，“要我说，这一切都怪这个扫把星！启明，我给你指条明路！跟她离婚！让她滚蛋！她一走，什么都清净了！一个生了女儿的赔钱货，还敢在我家作威作福！离了她，房子就是我们老周家的，你想给谁就给谁！”

“赔钱货”三个字，像三根毒针，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包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我，等着我爆发，或者屈服。

我看着这群人丑恶的嘴脸，看着我妈眼中的贪婪，看着我弟弟眼中的得意，看着那些亲戚幸灾乐祸的表情。

我心中再无波澜，只剩下冰冷的死寂。

我慢慢地点了点头，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好。”

我说。

“只要妈你高兴，房子，给弟弟。”

“我……跟许静离婚。”

全家人都愣住了。

他们大概没想到，我这么轻易就范了。

短暂的错愕之后，我妈和周启航的脸上，爆发出无法掩饰的狂喜。

那些亲戚也纷纷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

没有人注意到，我放在桌子下的手，悄悄地按下了手机屏幕上的红色按钮。

录音，停止。

小说《月子里妈笑老婆娇气，我怒掀床垫，我妈急疯了》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