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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姓陈,叫陈舒慧。

当年我爸妈离婚闹得很难看,我爸被外派去了南方后,很快在那边安置了另一个家,并迅速生了儿子。

他借口工作繁忙,一年有大半年都在南方,留我妈在家带我。

偏偏我小时候又不是那种很好带的孩子,三天两头地生病。

往往一个冬天下来,肠胃炎刚好,又得了重感冒,才送去幼儿园,又被传染上了腮腺炎。

那会儿我妈只顾着围着我转,还真就没发现我爸在婚姻中早已游离。

直到我上小学后的一年,我妈托去南方出差的同事给我爸捎了点酱菜和衣服。

时隔多年,我仍记得那天,我妈同事出差回来后面露难色,在我妈软磨硬泡下终于说了实话。

那晚,我妈匆匆收拾了行李就走,只把我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丢在家里。

灶台好高。

煤气我不敢点。

冰箱里还有几个馒头和剩下的咸菜。

我就着那些冷冰冰的东西,吃了整整一星期。

一周后,我妈和我爸前后脚回家。

我爸脸上全是伤。

我妈一下像是老了十岁,面上郁气沉沉。

好像推开家门的瞬间,他们才都一致地想起,家里还有一个刚上小学的孩子。

我爸把我揽在怀里,冲我妈咆哮。

「你就是这么带孩子的?!就把慧慧一个人丢在家里一个礼拜?!」

我妈也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你在外面私生子就比舒慧小一岁,你也好意思问我是怎么带孩子的?!要不你现在当着女儿的面告诉她,说你为了外面的***和小***,要和我离婚,要跟他们去过!」

我爸指着我妈,腮帮上的肉都在哆嗦。

「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吵到最后,他们理智回笼,开始分财产分房子,分我。

我爸说虽然家里的钱大多是都是他赚的,但他可以不要房子和钱,他要把我带走。

还蹲下来看着我的眼睛温声说:

「慧慧想不想和爸爸一起去南方,有小弟弟可以陪你一起玩,安阿姨是中学老师,到时候可以帮慧慧补课,抓抓学习。」

而我妈彻底破防,她疯了一样扯着我,讲我生病时她一夜一夜地难以入眠,讲她冒着大雪,一个人用自行车推我去医院,讲我被幼儿园小朋友传染得了水痘,她用细针一颗颗帮我挑破,睡觉时都要抓着我的手,生怕我抓破了皮落下疤。

说着说着,她哭了,然后我也哭了。

我哽咽着说我要跟着妈妈。

时至今日,我还记得我爸从家里彻底搬走的那天。

我妈坐在卧室里,没开灯,就听着外面叮叮咣咣搬行李的声音。

等我爸的东西都被清空后,他隔着门在外面叫我:「慧慧啊,来送送爸爸。」

有那么一瞬间,我忽然想起小时候他举我骑在脖子上假装骑大马,想到我妈送我去少年宫学游泳我怎么也学不会还害怕得呛了好几口水,他给我请了假偷偷带我去吃肯德基。

就,非要离婚不可吗?

那时候我年纪小,只想着一家人永永远远在一起。

又想起我妈夜里发了狠地说,让我爸走了就再也别回来,死在外面才好。

我忽然就喉咙发紧,眼眶滚烫,想要起身,去送一送他。

我妈一把扯住我的手,昏暗灯光下,她面容狰狞得骇人。

「舒慧,你说了要跟着***!」

「你哪也不许去!」

而后她高声朝外面喊,「舒慧是你女儿,以后你少打一个月的抚养费,我都不会让你再见到她!」

回应她的,是响彻整间房子的摔门声。

后来的许多年里,我都没再听到过我爸的丁点消息。

她总在我耳边说,说我爸不负责任,是个负心汉,还说他不要我们娘俩,在外面和别的女人苟且生孩子,最后又对我耳提面命,说虽然我跟着我爸的姓,但一定不能成为他那样的人。

听得多了,有时我真的为自己有一个那样的爸而对她感到愧疚。

我曾几次提过,改姓氏,跟她姓罗。

是我妈又说那不行,本来就跟我爸不亲,再改跟她姓,我爸更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个女儿了。

高三一整年我住校,临到高考前我大姨忽然给我打电话,骂我不知好歹,自己妈住院了连问都不问一句。

高考那几天我心像被放到油锅里煎,考完第一时间我就冲去了医院,抱着我妈的腿眼泪止不住地掉。

可事到如今,我才知道,原来她早就后悔分孩子时要了我。

家庭群里,我妈那一句哭诉简直掀起了千层浪。

大姨和舅舅们纷纷说起我爸是如何如何不负责任,说我如今和我爸一个模子刻出来,说我妈命苦亲手养大的孩子却不亲,说个不停。

我忍无可忍,点了退群。

没过一会儿,刚刚电话语音都不接的我妈,给我发来一段小作文。

情绪饱满,感情充沛,通篇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感叹号。

我的心像被一只大手攥紧,闷痛得厉害。

犹豫很久。

我最后还是没有拉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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