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程卫东推开了那间狭小的保姆房。
他坐在我生锈的铁床上。
想起那晚,被大黄咬伤后,我蜷缩在角落,擦拭腿上狰狞伤口时,颤抖的身体。
那头乌黑的亮发,确实扰乱了他的心志,所以才鬼使神差的剪了它。
他的目光扫过门板,上面深深浅浅的抓痕触目惊心,应该是我被锁在里面时,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
地板上也还残留着暗红的血。
曾经被恨意侵蚀,现在人走了,才发现,前人的罪已经得到了惩罚。
为什么,还要这般去折磨我。
何况,对我甚是喜欢。
喜欢我笔墨飞扬的文采;
喜欢给我讲题时我的认真;
也幻想过考上一所大学,娶我为妻的生活。
而那把木簪。
他记得,是我十八岁生日时,他亲手雕的。
当时我说:“卫东,我会一直戴着它。”
可后来,是他亲手将它折断,骂我:“你也配?”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弯下腰。
“知秋……”
他死死攥着那截木簪,终于红了眼眶。
此刻,他才想起来,那封手信里未读完的信。
信纸上的字迹工整清秀,却字字如刀
“你父亲当年‘***日记’,是林曼丽父亲伪造的。”
“你父母返城的名单,也被林曼丽父亲替换成了他自己的。”
“他还向县里举报周家‘思想不纯,需继续改造’。”
“程卫东,这些年,你恨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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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读一行,他的血液就冷一分。
十年来,他只看到了我父亲在返城名单上画的红叉,却不知是背后之人的诡计。
他以为,是我父亲害得他父母惨死。
可原来……
所以,他这些年对我的折磨,全是一场笑话?
胃里翻涌起一阵恶心。
三天后,林家倒台的消息传遍全县。
林父在任官职,被查出***受贿,锒铛入狱。
林曼丽在逃跑途中坠河,捞上来时已经疯了,只会反复念叨:“卫东,我错了……”
程卫东站在林家被查封的大门前,脸上没有一丝快意。
之后,他去了坟山。
跪在父母坟前,将一摞证据烧成灰烬。
“爸,妈,儿子给你们报仇了。”
火光明灭间,他仿佛又看见那个瘦弱的身影。
我被按在地上吃狗食,被狗咬时,他没有救她。
我被烫得满身伤痕时,他没有护她。
我母亲去世时,他甚至没让我去送终……
心脏揪心的疼,只能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墓碑上。
直到管家气喘吁吁地跑来。
“先生,有人在省城看见……看见一个长得像知秋的姑娘!”
“说是……在夜校校区外。”
他浑身一震,疯了般冲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