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星檀喝得太快,酒刚下肚,他脖子往下的皮肤就瞬间泛起了一片红。
傅音笙拧起眉,目光幽深。
那种异样的感觉在心底又划过了一瞬。
但她没能抓住,语气微凛:“裴星檀,注意仪态。”
裴星檀没吃晚饭,虽然香槟的度数不高,但胃里还是开始细细密密地泛起疼来。
他把杯子还给侍应生,道了句:“失陪一下。”
就捂着胸口急匆匆去了卫生间。
待那种灼烧的感觉消下去后,裴星檀没再回大厅,独自走去二楼的阳台上吹了会儿风。
夜空中点缀着星星,裴星檀看着,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天。
那时他还小,突然失去母亲,又被父亲抛下,他常常一个人躲起来想为什么。
傅音笙每次都会找到他,把他抱在怀里哄慰。
有一次,他终于敞开心扉,问她:“姑姑,是不是他们都不喜欢我,所以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了?”
傅音笙很认真地摇头:“不是这样的。”
她指着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对他说:“阿檀的妈妈是英雄,所以老天爷奖励她去天上漫游宇宙了,你看那颗,就是阿檀的妈妈。”
“至于阿檀的爸爸,他很想念阿檀的妈妈,相思之苦最难捱,所以只能去静心。”
“阿檀是希望爸爸无忧无虑,还是活在痛苦中呢?”
裴星檀吸了下鼻子:“希望他能无忧无虑。”
傅音笙点点头,又说:“而我们阿檀呢,可以不用做一个乖孩子,姑姑希望阿檀平安快乐,不用顾虑任何人,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那温柔的语气就像从耳边刮了过去一样。
裴星檀浑身轻轻打了个颤,薄唇紧抿。
他抬手擦掉,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为傅音笙难过了。
那些美好的记忆,就当作浮梦一场吧。
晚上十点,宴会结束。
裴星檀又坐傅音笙的车回到四合院,但刚躺下没多久,他就发烧了。
迷迷糊糊间,他下意识去找傅音笙给他求的那串佛珠。
找了好久,他才猛地想起,佛珠被他给烧了。
裴星檀睁开眼发了会儿怔,心想那佛珠还真是能保他的平安。
但他既然已经决定离开,就不该再依赖傅音笙,包括她的佛珠。
裴星檀咬牙撑着起身,找管家要了两片退烧药吃下,然后回了屋。
倒计时,13天。
一夜沉睡。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裴星檀的烧已经退了。
回想起昨夜那浑身灼热的感觉,倒像是一场梦了。
或许,老天爷也是想这样告诉他,从此以后,他可以靠自己。
扯回思绪,裴星檀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喧闹。
他穿好衣服走出去,却见顾淮安站在院子里,正指挥着佣人将院子里原本种的蓝色勿忘我全部连根拔起。
裴星檀愣在了原地。
蓝色勿忘我的话语是永远的爱,他18岁那年让人种下,就是为了告诉傅音笙他会一直爱她,他也可以等一辈子,等她爱他。
此时满院子的花已经被除了大半。
种了七年的花根扯出来时将土都翻起,触目所及一片狼藉。
像极了裴星檀这些年纠缠傅音笙,最后却被踩落的情意。
“阿檀。”顾淮安轻柔地喊了他一声,笑着走来,“我从今天就正式搬进来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多多关照。”
裴星檀喉间涩了一瞬:“这些花是怎么回事?”
“啊,这些花啊。”顾淮安露出幸福的神情,“你姑姑说白玫瑰衬我,所以以后院子改种白玫瑰……等等,这些花是你种的吗,我不知道……你千万别生兄弟的气!”
闻言,裴星檀很轻地扯了下嘴角,想问他:你不知道吗?
从高中到现在,他们做了十年的兄弟。
他喜欢傅音笙、为傅音笙做的每一件事,他全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顾淮安。
现在他却说不知道?
裴星檀低头在心里自嘲一笑,他是真的不知道这段友谊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蛀虫啃食的。
“我没生气。”收敛心思,他回答,“这些花我原本也打算毁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