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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式接过了父亲的家业,成了人们口中的「姜会长」。

父亲说的没错,如今这个世道,当一笔强大的资源落到男人手里,它是武器。而在女人手里,则变成了一把双刃剑。

如果不想这把剑伤到自己,那么最好时刻当心,半点儿都不能松懈。

在我大展拳脚,准备应付那些外人时,最先背刺我的却是那些「本家人」。

父亲的出身不算光彩,是家族里二房的私生子。理所当然地会被瞧不起,这才出走一拳一脚地自己打拼。

等他拼出个样儿来的时候,这些人就变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像只哈巴狗一样摇尾乞怜。

他们为了讨好父亲,就连「老规矩」里不准女孩儿踏入的祠堂,都年年由我来上头香。

现在父亲走了,他们就又变了脸。一群人召我来祠堂,却又拦着不让进,口口声声要我交出三分之二的家产。

「你一个女孩子,才疏学浅,鼠目寸光。将来遇到什么事恐怕就先软了手脚,明达拼了半辈子攒下的基业可不能毁你手里。你把钱财拿出来,将来家族也好荫庇于你。」

我无视他拦我的那双爪子,一把挥开,大步走进了祠堂。

里面站着各种一年也见不了几面的「长辈」,个个目光盯着我,像是盯着债主。

我不甘示弱地凝视回去:「大清早亡了,各位什么祖宗、家族那一套不管用了。何必在这儿阴不阴阳不阳的,土匪倒扮书生样。」

年纪最大的那位叔公拄着拐棍过来,抬手想给我一耳光:「放肆!祖宗面前孽障也敢嚣张?你父亲是私生子,你自也不是好来路的,也敢占姜家的财产?」

不等他的巴掌落下来,阿夏已经站在他面前,她在父亲的授意下从小被训练,负责保护我的安全,实力当然不俗。

只轻轻一推,三叔公就站不住了,踉跄了好几步才站住脚。当着这么多人被下面子,他的脸色瞬间涨红,显出几分滑稽。

我被他这模样逗笑了:「原来这天底下只有钱是能姓姜的,还偏偏得姓你们那个姜。不好意思,我的人也姓姜,我的这个姜。」

「知道各位疼我,我怎么敢单枪匹马地来呢?我不叫外面人都进来祠堂,已经是给你们的祖宗颜面了。」

眼看严的唬不住我,硬又硬不过我。这些人又开始了怀柔政策:「姜芜,你这是干什么?你难道以为众位长辈眼里只有钱不成?今天叫你来是有一桩大事,你父亲死前留了遗命,给你说了一门好亲事呢。」

这倒稀奇,我的亲事我不知道,倒从他们嘴里蹦出来?

随着二伯的话音,一个年轻男子站了出来,身着长衫,头却梳得光油油的,好似那些油头粉面的小开,半点也不协调。

那男人叫许孝里,是三叔公的远亲,是个一事无成却又自命不凡的蠢货。我们只见过几面,每次他都想献殷勤,却又拉不下脸,总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

活像他这身打扮,割裂得要命,惹人厌烦。

这些人众口一词,说是父亲给我定好的亲事,临终前都和族中长辈们说好了的,叫我趁着热孝即刻嫁给他,好叫父亲安心。

许孝里从上到下打量我一番,眼里是止不住的轻慢与淫邪:「婚后也不用操劳你管着姜家,给我们老许家生个孩子是正经事。哪个女人像你这样的?要是姜家被你败光了,那我岳丈还不气活过来?」

他们觉得只要用「父母之命」给我安上一个男人,我就有了「主子」,只有遵命的份儿。这之后我的家产,我的一切自然都是他们说了算。

我握着父亲送我的枪,像十年前那样,一击必中!随着许孝里倒下,场面开始慌乱起来。

无视他们的叫喊与惊慌,我把枪递给阿夏,拿出手帕擦了擦手指,谦逊道:「各位八竿子打不着的叔父说得对,我这个人才疏学浅,鼠目寸光。没什么解决危机的才能,但是杀人我就比较有心得。」

这其中还是有人存了几分胆色的,指着我,恐惧中透露出难以言喻的兴奋:「杀人了,她杀人了。不,是杀夫!死了一个许孝里,她也得偿命。小娘们儿沉不住气,姜家还得是我们的!」

我听着他天真又愚蠢的发言,忍不住纠正:「偿命?哪用那么麻烦。不过是枪走了火,只要随便派个人去警署交足罚金就行了。啧,六百块大洋,可真不是个小数目。咱们做生意的,总不好蚀本。众位叔伯见多识广,不如谁来指点一下晚辈,六百块一条人命,是亏是赚啊?」

我环视一周,每个人都噤若寒蝉,不禁让我觉得没意思:「刚才不是每个人很有话说吗?现在怎么不吭声了?看来这个问题太难了,咱们换一个。」

我踱着步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脚下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仿佛成了记录死亡的鼓点。

我是笑着问的:「各位长辈不是很关心我的财产吗?不如大家猜一下,我的身家……够买在座的各位多少条人命?」

我还没有疯到要把他们都杀光的地步,毕竟他们的命不值六百大洋,甚至比不上我的子弹珍贵。所以我只是肆意欣赏,享受他们的惊恐。

又在他们屁滚尿流的前一刻大发慈悲,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记得父亲在世时,好像每年都给姜家三千大洋的贴补,从今天开始,这一项就没了。」

似乎有人想说什么,可看了看我刚打过子弹仿佛还冒着热气儿的枪,终究是不敢言语。

还没完呢,我接着说:「到底是亲戚,我也不是那么绝情的人,这些年扶持老宅的人手我就不往外撤了,不过佣金还是要给的,不多,每年六百大洋。」

这个数目真不算贵,说是「亲情价」都不为过。比起这些年他们从父亲手里拿的,不值一提。

我走到三叔公面前,把他头上的毡帽拿下来,掷在地上,脚尖碾了两下,接着道:「至于我会不会拿这六百块买你们当中谁的命,那就要看各位的造化,看我的心情。」

我得让他们知道,一旦有一天我不高兴了,悬在他们头上的那把刀随时都会落下来。

出了祠堂我神清气爽,这下那群蠢货总该明白,那些木头牌位不过是摆设,我才该是姜家真正的祖宗。

阿夏尤不满足,气鼓鼓地问:「小姐,就这么饶了他们吗?咱们就应该把人手全撤出来,六百块便宜他们了。」

我踮起脚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教她道理:「赶狗莫入穷巷,许孝里米虫一个,死了也不算什么,用来杀鸡儆猴刚刚好。」

更何况在外人眼里,那群老东西还算有头有脸。留着他们,会比费力剿灭他们有用得多。

而且我现在也没有心力去和这群老不纠斗法,父亲留给我的东西可不是只靠一个姓氏就能接得住的。

不管口号喊得怎样响亮,怎样信誓旦旦,可活跃在军事、商界、政治的女性毕竟在少数。

料理那些虎视眈眈的对手和刺头,可比吓唬这些食古不化的老东西要难得多。

我父亲新丧,这些自诩「忠心诚信」的人当然不会明晃晃使刀子。他们只是妄图站在上位者的角度,俯瞰我的无措。

姜家名下十几个厂子突然同时闹了罢工。更了不得的是,还搞了一场联名上书,说什么罢免我?

姜家是私人企业,罢免当然是一场笑话,那些人的真实目的不过是想给我难堪,要我知道我根本不得人心。

他们既然想逼宫,我怎么能不捧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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